韦志中关于“回家”的心理学思考

2012年,玛雅人的末日预言让我们对生命有了新的解读。喧闹声中,2013年悄悄走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回顾过往是珍惜和庆幸,展望未来是期待和奋起。“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作为心理学工作者,从过往的一些现象中观察到,2012年是一个与“回家”有紧密关系的年份,因此想从心理学角度谈谈中国人的共同心理情结——回家。

关于“回家”的几个故事


莫言:“讲故事的人”在瑞典的领奖台上“回家”

2012年,对于中国的作家们意义重大,第一个属于中国人的诺贝尔文学奖终于诞生了。莫言站在瑞典文学院的领奖台上,作为一个“讲故事的人”,和全世界的人一起,分享了他和已逝的母亲的故事。

莫言由一个跟妈妈和家人讲故事的人,到站在世界文学最高领奖台上,依然跟全世界的人一起分享着他和母亲的故事,这似乎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从心理学分析,从莫言离开高密东北乡去参军,到站在瑞典文学院的领奖台,中间的过程就是莫言的“回家”之旅。

莫言在领奖台上的每一个小故事都在强调自己和妈妈的互动,妈妈对自己的影响,而“妈妈”,正是“家”的最好代名词。

从山东高密东北乡走出来,这是莫言的“离家”。从此以后,莫言在不断地“回家”。他的文学作品中的故事没有离开过那个生他养他的东北乡,他所有的讲述,都讲的是发生在东北乡的普通劳动者的故事,有些是他小时候亲历发生的故事,这就是莫言心理上的“回家”,或者说他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

因此,莫言在获得了若贝尔文学奖、站在了文学的最高讲坛时,尽管身在他乡,尽管他的妈妈看不到,但他依然以一种特别的形式向自己的母亲,向生他养他的家乡表达了敬意。他以自己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因为自己的故土给了自己创作灵感而心怀感激。讲述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真真正正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刘震云:听妈妈讲述1942年的故事

《一九四二》是由冯小刚执导,根据刘震云小说改编的电影。该片从1993年冯小刚看中剧本到付诸拍摄完成,历时18年。影片反映的是1942年中国的一场灾难。

1942所代表的那个年代,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就是一段历史。但在整个中国人的集体意识里,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种烙印可以说是中国人的“集体心理创伤”,这种创伤需要治愈但却不能被忘却。因此,它需要在恰当的时候通过艺术或者其它手段呈现出来,并在呈现、表达和转换的过程中,实现对“集体心理创伤”的疗愈和对历史的鲜活记录。

不早也不晚,2012年年末,刘震云和冯小刚共同担任了“集体心理医生”。这是由商业机构提供平台和环境,由全体电影观众参与的“集体心理治疗”。

这不是偶然。虽然这些年来,通过艺术活动修复中国人“集体心灵创伤”、重回心灵家园的“集体心理治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在2012年这个特殊的时间和空间背景下的这场心灵疗愈,可以说是一个里程碑。

我们敢于面对自己内心的创伤,敢于面对潜意识里深深的自卑了,我们不再继续埋头赶路,而是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过往,甚至已经有一部分人转过身去,踏上了回家的路。就像电影的最后结尾,那个小姑娘一样,和刚刚认识的爷爷一起踏上回家的路一样。这说明,中国人在“回家”的路上,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

刘震云说那个小姑娘就是他娘,这些故事就是她娘讲给他的故事的文学再创作。刘震云小时候家里也很穷,一天他问他舅舅“我长大了能不能有出息?”舅舅回答说:“不可能有。”他很沮丧,又问:“舅舅,我能娶到媳妇吗?”舅舅想了很久,无奈地回答:“顶多只能娶到一个小寡妇。”刘震云很受打击,呆坐半晌,最后问舅舅:“怎么办?”舅舅想了半天,说了一个字:走。第二年刘震云参军,后来又上了学,成了作家。为什么刘震云会写这样的作品?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心灵在“回家”。《1942》是中国集体潜意识里的“回家”,是敢于面对自己过往的勇敢,同样,也是刘震云的“回家”。 《1942》是刘震云回家路上的里程碑,也是全中国人“回家”路上的里程碑。

讲完上面的几个故事,我想到了这两天看到的新闻。据新华社报道,国家主席胡锦涛在2013年元旦即将来临之际,来到他的老家江苏省考察工作。

有110年历史的江苏省泰州中学,是全国百所知名中学之一。胡锦涛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校史陈列馆,视察了校内设施,还在学校的花园里种下一棵银杏树。得知泰州中学近年来教育教学改革成果丰硕,胡锦涛勉励学校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不断提高教书育人水平,为国家培养出更多优秀人才。

泰州中学是胡锦涛主席的母校,主席从母校考上清华大学,直至走上为人民服务的最高岗位。在2012年年底回到母校,并且在校园种下一棵银杏树,这不仅仅是对母校的深深感激和怀念,也是在激励年轻人的“家国”情怀。因为银杏的象征意义是古老文明,在中国人的眼中,银杏也是健康长寿和幸福吉祥的象征。

几十年前,胡锦涛以母校为荣,而今天,母校又以他为荣。从离开母校到回到母校,这个漫长的奋斗征途,其实就是对“离家”和“回家”的另一解读。

中国人的五个“家”


人的一生,会经历五个“家”。对我们来说,每一个家都至关重要。我们一生不断地离家,又不断地回家。家是我们的一个根,是我们出发点、栖息场和归属地。叶落要归根,如果我们离家后不再能回去,生前淤积“乡愁”,死后成为“孤魂”,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第一个家是母亲的子宫。这是我们第一个居住的地方,婴儿最原始的安全地带。这里温度适中,营养丰富,没有毒害,没有干扰,母亲为我们提供所需营养,为我们挡去所有伤害,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母亲的子宫里畅游。子宫就是最原初的安全、舒适的象征,是我们的第一个家。和其他的“家”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地方,一生只住一次,一旦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也许就是人们一生都在不断建构一个象征,一个像子宫一样安全和温暖的地方真正的原因;也许就是许多人不能解释的行为的背后所蕴涵的秘密。

第二个是原生家庭。它是我们出生、成长的地方,它对我们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在这里,我们开始靠自己的力量与周围的亲人建立关系,与他们互动,开始一步步社会化,开始学习生存技能。这个家不一定完全舒适、安全,它可能有伤害,可能有竞争,可能贫困,当然也可能让我们衣食无忧。这个家,可能是一个让我们又爱又恨的地方,我们所说的“离家”,更多地是指离开我们的第二个家,也即我们的原生家庭。那些不愿意回家的孩子,那些长大后走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又时不时想家的孩子,他们一生也许只在做两件事情,一件是如何离开家,另一件就是如何回到家。这就是原生家庭的普遍性故事和秘密。

第三个家是我们的内心世界,是一个人的内心的心灵家园。年少时候,眼睛看着前方,不断透过外部的追求,来实现自己认为的目标。走的远了,突然发现我们需要“回家”,但却发现已经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如何转过身来,从外部转向内部,是回家的关键。从这个家的角度来看,人一辈子也许只在做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向外探索,就是离开自己的心灵家园,另一件事情就是向内探索,回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寻找真实的自己。可悲的是,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有踏上回家的路。如果回到第一个家是原始本能,回到第二个家是心理需要,那么能不能顺利回到这个心灵家,就要看“修行”了。

第四个是国家。你在它的里面,很少感受到它的存在,你离开它之后,才会深切感受到它对你的重要,这就是国家。国家是人类对群体需要的具体体现,是人的社会需要。中国共产党“十八大”提出了“美丽中国”和“中国梦”概念。在我这个心理学工作者看来,就是在帮助一些离开“家”的孩子,能够顺利回到“家”,在“家”里工作,为中华民族这个大“家”的繁荣富强而奋斗。

第五个家是团体。与前面四个家不同,第五个家是唯一一个不因为血缘或政治原因而存在的,它是人为建立的,是运用心理科学的方法和原理建设起来的“家”。这个价是为帮助人们更好的“回家”而存在的。我们在社区、学校、工厂中建立一些心理学团体,营造温暖、安全的氛围,让大家可以真诚开放,互相关心和支持,进而实现在回家的过程中,更加拥有力量和温暖。在这个团体家中,可以帮助那些在家里受过伤的人,修复一些心灵创伤,帮助那些没有正能量的人做一些补给工作,找回爱的能力,最终使大家一起真正走上“回家”的道路。

在上世纪70年代的美国社会,一种被称为“会心运动”的心理学社会服务很是盛行,这就是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杰斯所创立的会心团体。当时的社会个体十有八九都有过参加这种社会互助心理学团体的经历,到了80年代,这种团体的使命就完成了,因为,社会已经从变革、混乱、缺少温暖等状态中走出来了。

如果说2012年是中国人回家的里程碑,那么也是心理学服务团体发挥作用、体现使命的时候。

中国人的家已经经营了五千年,因此,我们是恋家的民族,如今,我们为了追逐所谓的现代文明,离开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是该回家看看了。

回家的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对于我们这个民族来说,只有不断修复集体潜意识的心理创伤,回家路才能更顺畅。

心理学工作者的社会责任和使命,就是要在中国人“回家”路上的两旁,搭起一些帐篷,帮助那些需要支持的人,在他们回家的过程中给予必要的心理学帮助。因此,心理学要走进社区、学校、企业等一切有人的地方去,运用中国传统心理学思想作为指导,现代心理学技术作为主要手段,服务各个群体中的人,最终助人自助,让广大的中国人能够踏实舒心地在家,满怀信心地离家,充满朝气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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